楚鸾双眸一震，抓住萧墨临的衣袖：“你说的可是真的？” 萧墨临扯回衣袖，离了她几步，神情像是在嘲笑她的虚假荒唐。 “现在可还想求我跟你回将军府，告诉你可能要失去儿子的爹你嫁的很好，让他不要挂心吗？” 楚鸾紧抓着桌角才得以支撑住无力的身子：“哥哥他跟着爹征战十年，忠君护国，朝廷一定会派人去救的吧……” 她的话里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悲切。 萧墨临看她这副模样，心一阵烦躁：“世上只有臣保君，哪有君救臣的道理。” 话毕，他漠然离去。 楚鸾看着空荡荡的屋子，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。 她如何不明白，风云韬不过是一个区区武将，皇上绝不会为他牺牲几万精兵。 顾不得背上的伤，楚鸾踉跄的跑去找萧太傅，却被小厮告知萧太傅还未从宫中回来。 后背的伤口血肉粘着里衣，只要一动便是撕裂一般的疼痛。 忍着这股疼痛，楚鸾奔回将军府，此时将军府门已紧闭，连门外的侍卫都不见了。 “爹！爹！开门啊！”楚鸾拍打着府门，沙哑的声音几乎不像她自己：“嫂子，让我进去啊！” 她不相信风毅在祠堂说的那句没有她这个女儿是真的，她只当是他的气话。 可想到哥哥被俘一事，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，爹是故意要将她置身事外。 直到她拍到双手已经麻木了，府门才缓缓打开。 柳馥兰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，他们挡在门外，没有要楚鸾进去的意思。 “嫂子，哥哥他当真被俘了吗？”楚鸾抓着柳馥兰的手，渴望她否定的回答。 柳馥兰却轻轻拂开她的手，语气冷淡的行了个礼：“风家的事不劳少傅夫人费心了。” 楚鸾长睫颤抖，看着曾经那般亲昵的嫂子突然的疏离哑口无言。 柳馥兰见楚鸾纹丝不动，对身旁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：“送萧夫人走。” 两个侍卫上前扼住楚鸾，楚鸾受了伤，一时反抗不得，被架到台阶下。 “嘭”的一声。 府门再被无情的关上。 “嫂子！”楚鸾扑到府门前，更加用力拍打着：“你们相信我！我一定可以救哥哥的！” 但再无人理会她，门那边也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 楚鸾撑着府门，只觉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不甘弥漫在她的心头。 风家祠堂中，柳馥兰摸着微隆的小腹，将一炷香插在香炉鼎中，跪了下来：“风家各位忠烈祖先，保佑此次营救能顺利救我夫君回来……” 响雷突至，倾盆大雨将府门外的楚鸾淋了个透彻。 楚鸾定定看着风府上“精忠报国”的牌匾，突然，她转身向太傅府奔去。 因为太过匆忙以至于脚下一滑，她猝不及防的摔倒在泥坑里。 背上的伤口被泥水浸透，痛的钻心。 楚鸾却不管不顾，强撑着站了起来继续跑。 她要去找萧墨临要到哥哥被俘的敌营地点，她也曾与风毅上过战场，只要知道哥哥在何处，自己一定可以救他回来！ 书房外，楚鸾正欲敲门，便听屋内有声音传出：“少爷，据探子来报，风副将已在敌营中自尽了。” “嘭”的一声，房门被狠狠踹开。 一身狼狈的楚鸾看着那黑衣人，面色惨白：“你再说一遍！” 第四章 自请下堂 萧家祠堂。 萧太傅看着跪着的楚鸾，一脸怒气：“我竟不知道宸儿有这么个‘好妻子’，竟敢砸书房。” 楚鸾沉默不语，只是不甘的握着拳头。 “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！”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，黑暗中，她想到哥哥，眼中涌出泪水。 吸了吸鼻子，她将眼泪强逼回去，任由后背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。 三日之后，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。 萧太傅看见伏在地上憔悴不堪的楚鸾，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：“可清醒了？” 楚鸾半垂着眼帘，对萧太傅的话充耳不闻。 “风云韬已下葬，你也莫再无理取闹。” 听到萧太傅这句话，楚鸾浑身一颤，撑起身子就要朝祠堂外跑。 “站住！”萧太傅呵斥住她，厉声道，“风云韬被俘半月才自尽，皇上已怀疑风家通敌。你若不想你爹难做，奉劝你少去惹闲话！” 楚鸾停住了脚步，心中一片悲凉。 风家世代护国，只因被俘半月才自尽就要被怀疑叛国，真不知是可笑还是荒唐。 楚鸾紧攥着拳，看向皇城的方向，心中悲郁无法纾解。 良久，她转过身回房。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，楚鸾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。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，替风云韬点了盏长明灯。 她不能去将军府，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，祈求来世再与风云韬做兄妹。 楚鸾缓缓起身，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，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。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：“一心勒马向前去,难渡江头独木桥。” 下下签。 楚鸾一路上都心不在焉，那只无解死签好似是为她准备一般，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她。 她无意识的又回到将军府，可这一次，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扰。 将军府早已挂起一片素缟，楚鸾站在府门外十几丈外，看着风毅一身铠甲站在门口。 爹爹他，好像一下老了十岁。 楚鸾心中锥心般难受。 秋风将白幡吹起，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，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。 天色渐渐变暗，楚鸾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萧瑟，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。 “你还要看多久？” 楚鸾抬眼看去，竟是儿时好友陆北尘。 她略带倦意的眼神中闪过几萧诧异，但很快将目光重新放在将军府门口，未说一句话。 陆北尘也看向将军府：“既念想着，为何不进去？” “进不得，会害了他们。”楚鸾语气平静，眼里却是无尽的无奈苍凉。 她微微抬起头，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，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，将军府白的刺眼。 太傅府新房内。 萧墨临冷着脸，看着缓缓醒过来的楚鸾：“关了三日，倒是关出骨气来了。” 楚鸾眼神空洞，不知自己如何回来的，萧是陆北尘将她送回。 她枯木般的神态惹得萧墨临心中莫名不舒服：“你嫁来前就没想过今天？别再做戏了！” 萧墨临再次决然离去，楚鸾紧抓着床沿，身子轻轻颤抖起来。 她满心的想和萧墨临细水长流，可哥哥却在敌营受折磨，若是她与爹还有哥哥一同出征，哥哥或萧就不会被俘…… 十九年来，从未有过的悔恨、悲愤和自责占据了她整颗心。 风家儿女流血不流泪，可即便她再如何强忍，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。她咬着牙，不肯哭出声来，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。 次日一早，楚鸾穿上如同在风家时的素衣劲装。 踏入萧太傅的院子时，萧墨临刚好请安出来。 两人四目相对，萧墨临最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。 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，楚鸾苦笑一声，径直走向书房。 她不知道，背后的萧墨临停下了脚步，皱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。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悦，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。 踏入萧太傅的书房，楚鸾直接跪了下来。 萧太傅紧锁眉头：“你这是要干什么？” “风家女儿楚鸾，自请下堂。”